“你们五个一定要加油啊！”
“季队！大家都欠你一个道歉！”
“啊啊啊！我看哭了！”
直播间的人数疯狂上窜。登顶首页。不断滚动的弹幕盖住了原先的画面。
季向空在围堵群众的谩骂声中拖着行李离开VPG俱乐部。
孙泽毅又一次冲击预选赛失败。疲惫而沮丧地捂住脸。
林逸轩坐在冷板凳上强颜欢笑地看着队友参赛。
夏凌抱紧伤腿在篮球馆的观众席上绝望哭泣。
裴熙独自一人走在四个欢笑打闹的队友身后。
曾几何时……
邱樱嘴里跟着哼唱。鼻间酸涩。视线渐渐模糊。伴随着他们的歌声。一些画面蜂拥而至。
“我和我骄傲的倔强。我在风中大声地唱。这一次为自己疯狂。就这一次我和我的倔强。”
“我和我最后的倔强。握紧双手绝对不放。下一站是不是天堂。就算失望不能绝望。”
众人肩并肩。合唱——
“逆风的方向。更适合飞翔。”季向空双手交握搭在膝盖上。眼睛里有火光燃烧。“我不怕千万人阻挡。只怕自己投降。”
“你不在乎我的过往。看到了我的翅膀。”夏凌看向季向空。眼眶渐渐发红。“你说被火烧过才能出现凤凰。”
高潮过后。再次进入副歌部分。
“最美的愿望。一定最疯狂。”林逸轩收起了往日的嬉皮笑脸。抬起的右手渐渐握成拳。用力向下一挥。“我就是我自己的神。在我活的地方。”
孙泽毅接过下一句。随着旋律慢慢点头：“我如果对自己妥协。如果对自己说谎。即使别人原谅。我也不能原谅。”
他声音清冷。没有看向镜头。却足以将弹幕的热情引爆。邱樱几乎能想象那些粉丝们在屏幕前不可思议地疯狂尖叫。
悠扬的前奏结束。坐在沙发最左侧的裴熙低垂着眼帘。开口唱道：“当我和世界不一样。那就让我不一样。坚持对我来说就是以刚克刚。”
语毕。邱樱将手机摄像头转向沙发上的Phoenix五人。然后。客厅里响起了五月天的《倔强》。
“接下来有请战队的成员们为大家带来一个特别节目。2017开传奇亏的人多吗。”
天色渐暗。Phoenix日常直播接近了尾声。
作为正牌女友。邱樱看着弹幕为到底谁是季向空的“真爱”打得鼻青脸肿。忽然觉得心好累。
“楼上站住！季裴不可逆！”
“这期直播叫作季队与他后宫的日常……我站裴季！”
“你们太天真了！季队赛后抱住孙神的gif出得更早！”
“之前夏凌赛后抱住季队撒娇的gif被你们吃了？”
“Newland时期我就站Void和Xuan了好吧。”
弹幕直呼贵圈太乱！
裴熙冷不丁地插嘴：“应该是我。”
“CPL都结束了。怎么还天天给他开小灶？雨露均沾懂不懂？”林逸轩双手抱胸。架势如同泼妇。“按顺序排。你今天得宠幸我！”
饭桌上。夏凌乖巧地问道：“季哥。今晚老时间吗？”
“裴皇离家出走。”
“林逸轩瑟瑟发抖。”
季向空就着他的手吃下。笑道：“孙哥做什么都好吃。”
厨房内。季向空正围观孙泽毅烹调新菜式。一阵颠锅爆炒后。孙泽毅夹了一筷子。另一只手护着递到季向空的嘴边。温和地说：“你尝尝？”
“裴皇心如刀绞。”
弹幕：“裴皇面如死灰。”
打完球后。林逸轩无比自然地勾住季向空的肩膀。将脑袋凑到他耳边同他说话。裴熙喝了口水。默默地跟在两人身后。
“亲一下！亲一下……”
“按头小分队出动！”
弹幕纷纷刷起——
训练室里。裴熙端正地坐在电脑前看录像回放。季向空将椅子滑到他身后。下巴几乎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周末。邱樱重开了直播间。直播战队的休闲日常。与粉丝们热情互动。
季向空挑挑眉。看着她的背影轻笑出声。
见训练室里又进来了两个人。邱樱红着脸拍掉季向空的手。走开的时候还瞪了他一眼。
紧张个鬼哦！这表情根本就是个老司机！
邱樱的嘴角抽了下。
季向空转过头。垂眸看她。忽然伸出食指勾住她的领口。往外一拉。慢条斯理地说：“会想做坏事。”
邱樱故意更上前了一些。狡黠地冲他眨眨眼：“这样会紧张吗？”
她保持这个姿势保持得手臂都僵硬了。季向空却始终不为之所动。专注地看着屏幕：“乖。工作时间。别靠得那么近。”
邱樱搬过椅子。坐在他旁边。侧过身。双手捧着脑袋。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又比如说现在。
自从听到了那句话后。邱樱整个人都轻飘飘的。得了闲便想方设法令季向空“破功”。故意在走道撞上他胸膛。然后含情脉脉地抬起头。故意在同他说话时手指卷着发梢。身子不安分地扭来扭去。拗各种“令人心跳加快”的造型。
邱樱的心跳漏了一拍。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英俊的脸庞。她好久都没有回过神。
“我只是掩饰得好。所以你不知道。”他径直看向邱樱的眼睛。“你不知道有时候我在你面前有多么紧张。”
两人闹腾了一阵。甜甜的苹果也不知到底是吃进了谁的嘴里。最终邱樱败下阵来。细声细气地向他求饶。听闻她那莫名其妙的惹事理由后。季向空一愣。随后笑着摇了摇头。
邱樱不答话。双手捏住他的脸颊。使劲往两边拉。疼得他倒吸一口气。对比一下今日传奇霸业开服。顺势将她扑倒。
季向空手臂一勾。轻易地将她拽到怀里。喂她咬了口苹果。笑着问：“怎么啦？”
回想起平日里他总是嘴角噙着坏笑。欺负她时那游刃有余的架势。邱樱心生不甘。见他此刻坐在沙发上悠闲地吃苹果。她突然气上心头。趁着四下无人。噌噌噌地冲过去挠他的痒痒。
比赛现场的录像里。战况焦灼之际。时常会出现季向空那张波澜不惊的脸。邱樱连连感慨。这家伙喜怒不形于色。如同戴了张面具。脸皮是被磨得有多厚啊。
大赛过后。Phoenix战队再次进入短暂的休整期。
孙泽毅伸出手。握成拳。在心脏的位置捶了捶。
“孙神！加油啊！”
好几位已为人父的男子。眼眶泛红。声音都带着哭腔：“可是现在站在这里看着你一步步重回荣耀的舞台。看着你打出一场场精彩绝伦的比赛。没有什么词能够形容我们热血沸腾的感觉。就好像你还是十年前的那个孙神。就好像我们从未老去！”
“一年又一年。不断有熟悉的选手陆陆续续地离开舞台。我们感到遗憾。可更多的是无奈。毕竟岁月残酷无情。”
“数不清有多少次。看你的比赛让我重新得到了勇气。是你告诉我平凡也能创造奇迹。是你教会我要坚持到最后一刻。不到塔破人亡绝不放弃！”
“孙神。你曾说你的青春是Conquer。而对我们来说。青春就是看着你打Conquer。”
面对远道而来的热情粉丝。孙泽毅停下脚步。与他们合影留念。
背后到底压抑了多少不甘与屈辱。才能使这个年近三十的男人。当着那么多观众的面。在所有摄像机的镜头下。哭得像个孩子。
在击败Legend。被宣布为冠军的那一刻。孙泽毅在玻璃房内砸了键盘。
随着当年的游戏迷们渐渐长大。电竞爱好者的年龄层也在不断扩大。而他们的偶像。自然是远古大神孙泽毅。
Phoenix战队离开体育馆时。粉丝们已将大门挤得水泄不通。邱樱艰难地跟着队友们拨开一条通往大巴的路。惊讶地发现居然有不少夫妻带着孩子来观战。
Newland、Phoenix、Dragon。即将代表中国Conquer出征！
下午。争夺第三张全国总决赛门票的双败赛也落下了帷幕。最终。卧薪尝胆。引入新鲜血液。改变固有防守体系的Dragon击败了Legend。彻底敲定最后的阵容。
“我想……我想和大家一起玩。”
裴熙垂下眼帘。恍惚间听见年少的自己抬起头。清冷而寂寞的声音。
记忆里的画面一瞬间与现实重叠在一起。小男孩独自坐在角落里的台阶上。用树枝在地上画着画。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舞台下。Phoenix成员们正站成一排聊天。意识到裴熙的目光。他们笑着冲他挥挥手。
裴熙向某一处望去。
为什么参加团队比赛？
尘封在心底的一些东西。因为得不到。便自欺自人地说这不重要。就像他相信时光可以冲淡所有的念想。一直到钝痛变成了麻木。
与其等着被孤立。不如先一步远离人群。
裴熙始终记得年少时兴冲冲地跑到球场。发现大家在看到自己的那刻笑容垮了下来的情形。
“天才嘛。都不需要努力。跟我们这种人不一样。”
“上头说啦。必须四保一。我玩个需要保护的后期英雄都得为他开大招挡刀。”
“别带他了。有他在多没意思。”
“吃烧烤去吧。叫不叫裴熙啊？”
“他那副样子就是看不起我们呗。”
“裴熙都不说话。好难相处。碰他一下就跟我有瘟疫似的。”
耳畔有无数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冰冷的、不屑的、厌恶的、畏惧的……
过了很久。他始终没有开口。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裴熙的身影剧烈地晃了一下。
裴熙正打算下台。女主持人突然又提出了一个问题：“裴皇。很多粉丝都很好奇。在电子竞技职业领域。你拥有全国最顶尖的个人能力。当初为什么选择参加团队比赛。而不是单人项目呢？”
全场爆发出阵阵笑声。舞台下。林逸轩瞪着干涩的眼。差点脱了鞋就往台上扔。
全程面无表情的裴熙。此刻终于弯了下嘴角：“宛如智障。”
“林逸轩？”
“前途无量。”
“夏凌？”
“中流砥柱。”
“孙泽毅？”
“运筹帷幄。”
“季向空？”
裴熙淡淡地嗯了一声。
干巴巴地拉扯了几个来回。主持人黔驴技穷：“最后。请你用四个字来形容下队友。”
尽管高大英俊的裴熙站得笔挺。双手背在身后。听问题时会礼貌性地微微低下头。神情专注。可主持人的雀跃与期待就像是一个气球。被戳了一个孔。渐渐瘪了下来。
“没有。”
“自己平时最喜欢那个英雄呢？有没有特别的偏好？”
“我听指挥。”
“训练时队员之间不会讨论战术吗？”
观众席里。季向空和裴熙的“CP粉”尖叫声连连。
裴熙抿了下嘴唇。眼底闪过亮光：“因为季向空很厉害。”
主持人内心抓狂。表面上还得微笑着继续寻找话题：“基本上每个战队都会有自己独特的风格。2018什么传奇能赚钱。你们是如何做到阵容看起来完全随机的呢？”
你这心路历程也太简短了啊！
“没有。”见主持人仍满含期待地看着自己。裴熙想了想。“没有挣扎。没有压力。不用说服。”
女主持是裴熙的迷妹。从他出道开始就紧密关注着他。如今偶像终于获得桂冠。她满脸毫无掩饰的喜悦。声音因激动而颤抖：“作为国内最被看好的中单选手。Phoenix组队前期。季向空决定让你从中单转型打野的时候。你有没有内心挣扎过？会不会有压力？最后是如何说服自己接受这个决定呢？”
一路披荆斩棘。勇夺CPL春季赛冠军后。Phoenix战队派裴熙接受采访。
第十八章陪你到世界之巅
Cris目光灼灼地看向不远处的赛场：“你马上就会在世界的舞台上看到。这是一个多么错误的决定。”
“我在Legend四年。走的时候说了。向空是我的接班人。很多人都调侃他总能靠抱大腿混到厉害的队友。但事实并非如此。向空是个非常有队长才能的人。善于开发和运用队友的能力。可以将他们的状态从百分之八十提高到百分之百。正因为他的存在。整支队伍才格外强大。你当年执意要踢走他。我劝不动你。也不怪你。”
Legend的老板面色一沉。
Cris走出VIP观战区。正好遇上刚从Legend观战室离开的战队老板。两人是老友。便聊上几句。Cris直言不讳地说：“我和你的理念。终究是相差太多了。看重明星效应是没错。但作为竞技项目。有成绩才能造就明星。赢。是其他所有的前提。”
反观Phoenix的阵容。从选手到领队。哪个不是曾被打入深渊。又冒着枪林弹雨重新爬上来的人？他们站在这个舞台上。气场就比其他队伍强了一截。
越输越不自信。越不自信越打得束手束脚。
最终Phoenix以3:1拿下春季赛冠军。分析台总结时提到。这届Legend的成员个人能力很强。可团队缺少灵魂人物。在一局失利后没人能站出来安抚队员的心情。调整下一局的战术。
生活曾将他打入地狱。他在新的战场上重新找回了自信。那个骄傲而强大的少年就在那里。他从未离开过。
周杰伦曾唱：对敌人谦卑。抱歉我不会。
邱樱久久地看着他。胸腔起伏。最终用力点点头。
邱樱愣怔地眨眨眼。听见他接着说：“连真相都搞不清楚的无脑喷子。就像一群小学生想要对博士生的研究课题指手画脚一样。不过是个笑话。”
邱樱想起夏凌在网上被黑得最惨的时候。听说季向空终于可以静下心来对夏凌进行额外辅导。久病成医的她扮演知心姐姐为他做心理辅导。当时他双手插在口袋里。下巴扬得高高的：“我不在乎他们骂我菜。我比他们都强。为什么要因不如我的人动摇信心？”
当夏凌团灭对方时。镜头给了玻璃房里他的特写。少年手臂随意地搭在脖子上。眯着眼睛转了转脑袋。偏过头同季向空笑着说了些什么。仿佛方才只是随便动了动鼠标那么简单。
之后。与Legend的决赛Phoenix打得行云流水、酣畅淋漓。其中表现最出彩的。要数新人夏凌。
邱樱几乎可以想象。之后遇上Phoenix的比赛。观众们总会先做个热身：“来来来。开赌开赌。这局的中单会是谁啊？”
这就好比。打篮球的时候。你对敌方的控球后卫有充分的研究。想好了针对他的方法。操练了无数次。可上场后你却发现。敌方后卫这局居然打的是前锋！顿时一脸茫然有没有！
但是。如果一个战队里。有两个人可以换位。那情况就大为不同。
Conquer每个英雄都有常见的定位。比如有的适合打物理后期。有的适合打中单。有的适合打辅助。在BP阶段。战队的BP手可以根据对方的情况猜出他所选英雄将要担当的职位。
在某些特定的体系中。让裴熙和夏凌进行换位。训练了那么久。终于运用到实战上了！
影子战术！
观战席上。邱樱心潮澎湃。这就是季向空决定让裴熙转型打野的第二层目的！
另一位补充道：你知道额外。“不但没被克制。整体思路完全出人意料！对对手心态是致命的打击！”
解说啧啧称奇：“Phoenix居然使用换位！现在Summit操作的英雄完克对方。选阵容的时候我们都以为这是个打野位的。始料未及啊！”
裴熙重回中单位的消息如同重磅炸弹。将球馆的氛围彻底引爆。几乎所有的直播间都被“Summit！新生代第一中单！”的弹幕刷屏了。
比赛开始。当选出的五个英雄分别显示出操作者的名字后。解说再次惊呼：“这实在是太意外了！Summit裴熙重回中单位！Cloud夏凌这局打野！”
“Void替Summit选择的打野位英雄也被对方克制了！这是怎么回事？”
“我没看错吧！Void的BP居然被克制了！中路赌神对鱼人。Phoenix的中单Cloud会很难打！”
第一场开局。BP选人阶段。解说突然傻眼了。
现场座无虚席。尽管举着Legend灯牌的粉丝占据了场馆的大部分。但Phoenix的粉丝也毫不示弱。加油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又是一家曾经把季向空踢出门外的俱乐部。经历了昨天VPG那仗后。吃瓜群众们不约而同地站队Phoenix。毕竟逆袭的故事无论过了多少年。都令人热血沸腾。
第二天总决赛。由一路凯歌高奏的Phoenix对抗豪门Legend！
邱樱狠狠地掰断手上用过的一次性筷子：“有很多事。向空不介意。我们都记得清清楚楚。”
“向空和祁越当队友的时候。帮他背了多少锅。可以。教了他多少东西？而祁越又是怎么对他的？平时训练搞孤立排挤。比赛时跟他吵架顶嘴不服从BP。还动不动就恶言恶语。夜谈时听到林逸轩爆料。大家的表情都不好看。裴熙的脸色是最差的。”
舞台下。与邱樱交好的电竞记者陆依依笑得弯下了腰。她用手肘推了推邱樱：“我问你呀。裴熙和祁越真的没有深仇大恨吗？这种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干掉对方的猛烈攻击。我才不信他不带感情。只是为了战术需要。”
“哈哈哈哈！这可真是个好答案！”
记者瞠目结舌。
季向空挑了挑眉。慢慢地露出了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容：“不是。因为他只会这几个英雄。全禁掉。他就没什么可选了。”
记者不解地追问：“没有针对？那为什么禁用的全是祁越擅长的英雄？难道不是因为他是VPG最让你们忌讳的点？”
他的脸上毫无大仇已报的波澜。平静的表情清楚地写着：他有什么值得我针对的？
季向空耸耸肩：“我们并没有针对他。”
“比赛的时候。你们全队都很针对祁越。这是因为私人感情吗？”
而这个漏洞。在当队友时。季向空已经提醒了他无数次。再熟悉不过了。
赛后的采访中。当记者提起这几次令人印象深刻的单杀。夸奖季向空技术有进步时。季向空无所谓地笑笑：“不是我强。而是祁越的操作有漏洞。”
被自己鄙视为“手残”的人单杀。直到走出玻璃房与对方握手时。祁越的表情都是蒙的。
最令全场尖叫不断的。无疑是在多次关键性团战中。季向空单杀了祁越！
三十分钟后。Phoenix再次以压倒性优势拿下一局。2:0碾压VPG！
另一个解说补充道：“这要是真赢了。被人打脸打得那么疼。VPG士气大减啊。”
解说洛天倒吸一口冷气：“我的天！Void这表情根本就是在说‘看好了。我们教你怎么玩’。”
大屏幕的镜头里。他歪着头。勾起嘴角笑了笑。
季向空如VPG粉丝所愿。拿出了和VPG上局一模一样的阵容。
由于在这局里。季向空在BP环节禁用的英雄全是祁越擅长的。VPG的粉丝极其不服。在现场大声嚷嚷着季向空针对祁越。把比赛打成了私人恩怨局。VPG的阵容太弱。换谁打都打不赢。而在第二局开始后。全场再次沸腾了。
不到三十分钟。Phoenix杀人拿塔。铁蹄以雷霆之势踏平VPG的高地。
“VPG下路被杀穿！祁越已经是个废人了！”
“Phoenix三人组队进攻下路！这针对得有点丧心病狂啊！”
“Phoenix中单Cloud也开始对下路的Yue进攻！”
“Summit继续攻击下路。什么仇什么怨啊？”
“Summit又对Yue动手！Yue再次被击杀！”
“Summit和Xuan准备gank下路。VPG的Carry Yue不幸阵亡！”
这一幕幕现实的狗血剧令观众对Phoenix对抗VPG的战斗充满期待。本以为会有一场惊天动地的史诗级决战。没想到开局十五分钟后。VPG便全线崩溃。
Phoenix在全国玩家的惊呼声中打入四强。第一场面对的是豪门VPG。顷刻间。网络上各色帖子四起。从季向空与VPG前CEO舒雯的绯闻开始。一路八卦到季向空与祁越的恩怨情仇。靠“潜规则”空降。训练室打架。训练室再爆争吵。直至最后舒雯住院失势。季向空众叛亲离。录音门事件后大赛发挥失常。被俱乐部扫地出门。祁越以胜利者之姿当上队长。招募青训队的精英。立下重建中国Conquer雄威的豪言壮语……
Conquer。是团队之间的对抗。五人的默契远超一切。
Phoenix与之前战队不同的是。他们每个位置的选手都拥有深不见底的英雄池。什么样的英雄都能拿来比赛。无疑给了季向空一手最好的牌。不仅如此。他们拥有远超其他战队的团队执行力。所有人都无条件地信任队长。
很多高端玩家都知道。战术灵活多变。是Void季向空所在队伍的独特风格。譬如三年前的Newland、两年前的Legend、一年前秋季赛时期强无敌的VPG。
Phoenix。就是这样一支不走寻常路的队伍。
战前准备成了无用功。BP阶段没法禁掉他们的核心英雄。只有依靠比赛时的临场反应。就像是裸考。开局就处于劣势中。
可是。如果你的敌人没有固定的战术。每局的出场阵容看起来完全随机。你永远不知道他们这局会怎么打。那该怎么办？
职业圈顶尖的队伍通常会有自己擅长的风格。有的喜欢防守。有的热爱gank。有的前期强势。有的后期发力。赛前。双方便能针对对方的特点进行备战。
“太牛了。这个战队还有什么是不会玩的吗？”
BP环节结束。看到季向空选出的全新阵容时。解说惊呼：“以上的都不是！Phoenix这局采取五远程光环流！”
“四一分推。”
“全球流。”
“野辅双游。”
“肉盾冲脸。”
“速推。”
“三核发育。”
六进四的比赛现场。两位解说正你一言我一语地列举着Phoenix战队曾使用过的战术。
全国的Conquer玩家纷纷被激起了好奇心。大批大批的人从最初的看戏观望。转变成粉丝。为Phoenix加油助威。
CPL职业联赛成立那么多年。还是头一回有海选出身的队伍加入冠军的角逐中！
六月。Phoenix以黑马之姿。打入CPL春季赛季后赛！
Team Phoenix。这只涅槃重生的凤凰。还未真正展现它的光芒。
潜龙腾渊。鳞爪飞扬。乳虎啸谷。百兽震惶。
积分榜上。Phoenix已经跨入了第一梯队。各大俱乐部都意识到了这支新生队伍的可怕。不敢再轻蔑地嘲讽他们为“老弱病残队”。
后来的几天里。正如季向空所预料的那样。一线强队的训练赛邀请接踵而至。
无论在哪个领域。若是不想被看轻。那就用实力说话。
季向空笑着弯起眼睛：“因为我们现在成绩好啊。强队才有训练的价值。”
邱樱眨眨眼：“为什么？刚建队的时候找他们训练。他们理都不理。”
季向空不慌不忙地亲着她的嘴角：“没关系。反正他们早晚会来找我们。”
又被季向空折腾了好一阵子。想起训练赛的日程还没定下来。邱樱急得用拳头捶他：“都是你这个色狼。差点误了正事！”
“哎。你快放开我。我要去查邮件。”
电话那端刚刚转为忙音。季向空终于可以静下心来对夏凌进行额外辅导。她就被堵住了嘴巴。温热的气息迎面扑来。
通话时。季向空宽大的手掌还在她身上不安分地揉弄。她竭力压低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洁白的耳廓烧得通红。听着对方滔滔不绝地说着具体的事项。渐渐心猿意马：“我……我知道了。你……你发我邮箱吧。”
邱樱瞪了他一眼。她确实是带着这个目的进屋的。谁知道门一关。他就……
季向空凑到她颈边。无声地笑了笑。
“喂。不好意思。没接到你的电话。”邱樱心虚地瞥了眼季向空。此刻他慵懒地支起身子。歪过头。衣服从领口一路敞到小腹。露出了里面结实流畅的肌肉线条。“我……我刚刚在跟队友进行心理辅导。”
第一声电话铃响起时。她正被季向空按在沙发扶手上亲热。铃声持续了很久。她摸索着去拿手机。被他捏住手腕。反扣到背后。攻势也愈加猛烈。
看清手机屏幕上的那条信息后。邱樱猛地坐起身。手忙脚乱地整理起褪到腰际的上衣：“我得赶紧给她回讯！”
“Dragon的领队说想和我们打训练赛！”
但反过来。正如Cris所言：“如果季向空的战术意图能被所有人都看明白。我只能说。他不过如此。”
只是。顶尖选手这些背后的内心戏。除非被解说点破。不然鲜有人知。
比赛的每分每秒。双方都在钩心斗角。进行博弈。
战场欺诈师Void。没人能猜得出他的想法。导致对手有时候看见他暴露在危险地区。都不敢上前攻击。
季向空像是有敏锐的嗅觉。总会在敌方发动gank前及时撤走。如果他不走。那他阵亡多半是对团队有利。比如已经补兵收钱磨过塔。比如制造骗局牵制敌人。自己指挥队友在别路奇袭。
一个团队。总有人要当先锋。总有人要承受第一波的伤害。
就连Conquer最初级的玩家都知道。带不容易死的兵线发育更快。可季向空大部分时间都选择带最危险的兵线。目的是将安全的资源让给更需要的人。不仅如此。身处险地。能给己方提供视野。吸引敌人的注意。为队友拉扯打钱的空间。
其实。战术性死亡。并不仅仅是开玩笑的。
看着这类调侃的弹幕。邱樱不禁笑出声。
“季队的终极战术：开局就把锅先背好。队友们顿时毫无压力。放开了打！”
“没错！队长就是用来卖的！”
“你懂个屁！咱们季队这叫‘战术性死亡’！”
遇上喷季向空菜的。Phoenix战队的粉丝们蜂拥而上。不甘示弱地呛回去。
观众渐渐习惯了Phoenix战队的特色——“血祭队长”。获胜局基本都是开场季向空被杀。敌方拿下一血。久而久之。大家对季向空黑着黑着就黑出了感情。如今Void送出一血后。弹幕阵阵欢呼：“这把稳了！”
“我的天。Void又被队友扔下了。我感觉他就像是壁虎的尾巴！”
“Void孤身绕后切断后排！所处的位置很不妙！队友快来救援……快来救……救……队友撤了！”
“喂喂！你们的队长很危险啊。怎么都跑了？你们不管他死活啦？”
观众们在看Phoenix的比赛时。经常能听见解说的感慨——
邱樱望着天花板回想。很快便恍然大悟。
……等等。这个不怕背锅的牺牲型队长是个什么鬼？
邱樱每天中午都会在网络上收集信息。欣喜地发现Conquer迷们对Phoenix战队的评价越来越正面。人气最高的战队讨论帖里。楼主写道：“Phoenix的成员配置可谓完美。进可攻。退可守。他们拥有一个稳如泰山的后期核心、一个团队至上的辅助。两个侵略性极强的大杀器。还有一个不怕背锅的牺牲型队长。”
连续几天的胜利令Phoenix打出了士气。推陈出新的比赛阵容、前卫大胆的战术布置使得他们的比赛充满了戏剧性。如同袭击。将对手们打得措手不及。
“滚！”
林逸轩转身冲他拍拍屁股：“来啊！”
见大家目光复杂地看向自己。夏凌瞪了林逸轩一眼：“你还越被打越兴奋呢！”
林逸轩吹了声口哨：“他抖M呗。越被骂越兴奋。”
孙泽毅揉了揉夏凌的脑袋：“不是说好不理会的吗？”
“你们知道夏凌最近为什么如此神勇吗？”林逸轩笑道。“这小鬼每次赛前都会刷好久那些骂他的留言。”
又一场比赛获得胜利。季向空摘下耳机。与队友们击掌。
“来！High five！”
对裴熙的忌惮令他们全程打得缩手缩脚。而平安度过前期后。夏凌便进入了强势期。发挥自己的优势。配合队友。秀翻全场。
这一行为无疑是巨大的心理震慑。对于传奇最变态的虎齿项链。对方根本不敢对夏凌动手！死神随时就在身后！
比赛前期。当对手再次想将夏凌当作突破口时。裴熙迅速从阴影中出现。强力的支援瞬间逆转局面。压制、击杀对方中单。帮夏凌建立起优势。
“Summit又出现在中路！”
“Summit出现在中路！”
Phoenix的成员们并没有把祁越这段插曲当回事。接下来一周的比赛里。他们火力全开。将训练的成果充分展示在了赛场上。
祁越被当成了空气。还被怒塞一嘴狗粮。额头青筋暴起。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林逸轩几个谈笑如常地跟了上去。
季向空弯起眼睛。将她脸颊边的碎发捋到耳后：“你长得好看。不会胖。”
邱樱方才那咄咄逼人的气势瞬间散去。俏皮地皱了皱鼻子：“不敢吃。怕发胖。”
季向空始终眼底含笑地看着她。祁越还欲开口。他先一步拉住她的手。旁若无人地往外走。边走边低下头在她耳边说：“你想去哪儿吃甜点？”
邱樱翻了个白眼。
祁越脸色阴沉下来。指着她半天说不出话。最终恶狠狠地扔下一句：“咱们走着瞧！”
邱樱双手叉腰：“春季赛这才开始多久呀。大家都在互相打探。藏着大招没放呢。笑到最后的才是英雄。懂不懂？”
祁越梗着脖子回道：“我们现在的战绩可比你们好多了！”
季向空没有搭理他。一旁的邱樱忍不住插嘴：“如果说负责在一百来个英雄中选择五个出场阵容的BP手是在和对方打牌。那么队友的英雄池就是他手里的牌。你会玩的英雄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又不肯练新的。向空整天拿着副烂牌跟人打。还不算负重？”
“你什么意思？”
季向空挑眉：“哦？我怎么觉得去年是在负重训练呢？”
祁越冷哼：“那是你抱上了大腿。”
“我们的目标不是保级。是拿到去西雅图的门票。”季向空无所谓地笑笑。“别忘了。从垫底爬到冠军。没人比我更有经验。”
祁越微微蹙眉。佯装沉重地摇摇头：“很可惜。看你们战队这吊车尾的积分。这赛季大概没法保级吧。明年再战海选？”
季向空被踢除后。VPG又有两人退役。祁越终于如愿以偿地当上了队长。如今恨不得飞上天。与太阳肩并肩。
季向空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身旁的邱樱别过头。剔牙般嘁了一声。
“哟。相比看复古传奇1%2e76赤月。这不是今年的海选冠军吗！”他桀骜地扬起下巴。“好不容易赢了两局。得抓紧时间庆祝啊。下周指不定就没机会了呢。”
为首的那人红色套头衫配红裤子。帽子盖住脑袋。鼻梁上还架着墨镜。穿得无比骚包扎眼。却摆出一副不想被认出来的模样。
后来几天的战况有所回暖。周日晚上。季向空请大家出去吃火锅。难得放松一回。众人聊得热火朝天。离开时。正好在门口遇上一群人。
他也相信自己。
他相信那个人。
夏凌手握成拳。再松开。再握紧。胸腔里有什么东西正在复苏。身体因沸腾的血液而滚烫。双眼因渴望胜利而发光。
他的声音低沉缓慢。带着令人安心的笃定：“十几岁时看似一无所有。却不知握在掌心那大把的光阴是最大的财富。它承载着希望、梦想。以及无限重来的机会。”
那个人对他说：“夏凌。你想当英雄吗？英雄不会轻易向命运低头。”
后来。他遇到了一个人。那个人告诉大家：“篮球最早也是个游戏。慢慢发展出了NBA这样的职业联赛。电子竞技是国家承认的正式体育项目。尽管和篮球形式不同。但它们所传达的精神是一样的。”
在游戏上的天赋令他寻回了久违的好胜心。他开始和人交流。性格也不再那么乖戾。但内心仍无法直面那道伤口。无法填补远离赛场的空虚。无法继续昂首挺胸地走下去。
他本是爽朗活泼的男孩子。又怎会甘心任由人生的苦难将自己活埋？
获胜时队友狂喜地与他击掌。他的眼泪就在那瞬间猝不及防地掉了下来。
过了一段自暴自弃、行尸走肉般的生活后。在同班女生顾佳怡的软磨硬泡下。他周末时常去她家玩游戏。刚开始只是找个角落躲起来单打独斗。直到后来有一次。他被其他同学拉进队伍。危机关头忍不住一声吼。呼唤队友支援。打出绝妙配合。
他不敢见队友。不敢见同学。不敢见所有人。操场上的欢声笑语成了最刺耳的杂音。看着他走路的目光如同最锋利的刀子。每一次呼吸的抽痛感都生生将他与阳光剥离。
初中毕业。一个从小立志成为NBA球星的男生。被告知自己彻底成了残疾。
特训结束。夏凌回到房间。一头栽倒在床上。他听见闹钟的嘀嗒声。记忆的碎片攀爬进脑海。时光仿佛慢慢地随之倒转。
季向空微微勾起嘴角。不过。这也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
而夏凌和十年前的Cris一样。属于非常偏向团队的中单。占的资源很少。能够默契地与队友配合组织进攻。带起节奏。打开局面。可前期单打独斗的对线能力不算顶尖。其他战队便是抓住了这一点。想在前期将他彻底打崩。
裴熙偏向个人发育。出装以提升自己为主。独来独往。在中路1v1对线时。他可以狠狠地压制敌方中单。
裴熙和夏凌。是两个完全不同类型的中单选手。
好不容易清了场。季向空终于可以静下心来对夏凌进行额外辅导。最近他每天安排裴熙和夏凌练习对线。这孩子的进步比想象中的还大。
季向空对他摆摆手：“你也是。别这样看着我。没用的。”
林逸轩一步三回头地滚了。可裴熙还站着没动。
季向空笑着踹他一脚：怎样开传奇才不犯法。“赶紧滚。别在这儿影响我。”
林逸轩猛地抽了张餐巾纸佯装擦眼泪。细声细气地说：“那。你什么时候再宠幸人家？”
“别闹。快去睡觉。”
林逸轩叫道：“不公平！你又对这小鬼特殊照顾！我也要我也要！”
“今天就到这里。大家快去休息吧。”季向空合上电脑。“夏凌。你留一下。”
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醒来时已经接近中午。邱樱躺在季向空的床上。房间里只有她一人。邱樱洗漱完毕匆匆跑下楼。队友们早已在训练室开战了。餐桌上为她留了一份饭。
靠着他温暖的胸膛。邱樱慢慢地将身子缩成一团。在他温和的轻抚下。像只猫般睡了过去。
邱樱乖巧地跑过去。被他抱坐在腿上。他下巴抵着她的脑袋。不时低头亲吻她的脸颊。
听到动静。季向空转过头。慢慢地弯起眼睛。冲她招招手。疲惫的声音里带着笑意：“过来。给我充充电。”
会议一直持续到凌晨四点。邱樱睡了两小时便再无倦意。起床后发现季向空的房间还亮着灯。她轻轻推开门。看到他仍在工作。鼻间忍不住有些酸涩。
邱樱将这些资料整理出来。归到每个队员的文件夹中。以此安排针对性训练。
接下来的时间里。他们将之前的比赛全部总结了一遍。每当遇到关键性的团战。季向空便逐秒暂停。通过小地图、英雄视野、目标选择等信息进行战前和战后分析。辨认出敌方走位透露出的战术暗示。分析队员们在这场战斗中有没有做出最优选择。哪些操作可以优化。哪些是反复犯的错误。
见夏凌听得一愣一愣的。季向空笑道：“通过实战累积。这些深度思考的过程会不断加速。成为条件反射。在此之前。我都会帮你。”
“团战开始时。对方将会怎样行动？你如何走位防范？”
“你现在该出什么装备？”
“哪些队友身处险境容易被gank？哪座塔可能是敌人下次进攻的目标？”
“如果对方选择组织伏击。过来需要多少时间？你该如何逃生？”
邱樱低头做着笔记。发现夏凌也在认真记录。
“下面这段话主要是跟夏凌说的。其他人也可以听一下。”季向空收起吊儿郎当的坐姿。身体前倾。将手肘搭在桌面上。有条不紊地说：“比赛的时候。注意时刻观察小地图。思考这样的问题：对面的人可能在哪里？你离开线上有多久了？位置是否暴露？对方是否有了警觉？”
裴熙专注地看着屏幕。嗯了一声。
幕布上投影着昨天刚结束的比赛。季向空将录像暂停。转头对裴熙说：“你看。下路的对手走位靠前。技能在CD中。你清完这个野点后如果不是继续刷野怪。而是直接去下路gank。就能得到人头和经济的压制。”
晚上。战队全员在会议室进行一天的训练总结。季向空坐在最前方。双腿交叠。随意地靠在椅背上：“大家在意识上还需要加强。要像棋手一样深度思考。预测对方下一步的行动。在正确的时间点、正确的地方做正确的事。”
他已经。不再是一个人了。
“不怕。因为我的队友们就在身后。”
“我们看到好几次在决定胜负的关键局里。你总是孤身探路。走错一步就万劫不复。做这么危险的举动。当时怕不怕？”
他想起Phoenix海选成功后。在采访时与记者的对话。
而不知不觉间。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长久以来。由于不想让独自抚养他的母亲担心。他习惯了将心事都藏在心里。对外报喜不报忧。内心日渐孤独强大的同时。也在自己和他人间筑起了一道屏障。
从他们进来到现在。季向空始终有些不自然地看着地板。过了好一会儿。他抬手按了按太阳穴。眼里的迷雾渐渐散去。对众人露出惯有的笑容：“我明白了。”
邱樱匆匆走上前。坐到季向空的身边。拉住他的胳膊很慢很慢地说：“向空。你不要什么都自己担着。大家相信你。你也要相信大家。”
孙泽毅温和地笑道：“向空。Conquer是兄弟的游戏。输了比赛。大家一起面对。”
裴熙嘴唇微启。又合上。最终附和般点点头。
林逸轩跟着说：“对啊。这小鬼最近老抓着我和裴熙练习对线。一会儿给你检验检验。”
夏凌双手插在裤兜里。上身微微往后倾：“季队。我没那么脆弱。我还处于青春期呢。逆反得很。他们越骂。我就越来劲。”
邱樱打开门。发现所有人都已经集中在了季向空的房间里。不禁扶着墙壁松了口气。
孙泽毅：“向空是个拥有强大领导和决策能力的队长。请大家多给我们一些时间。”
夏凌：“没打好的人是我。这锅你不能背。”
后面紧跟了两条——
更令她意外的是。裴熙居然特意注册了微博账号。短短的一个“嗯”。接在林逸轩的后面。远胜千言万语。
她正打算去季向空房间找他。传奇霸业今日开服表。突然刷出了林逸轩的转发：“这是经过全队商议后的决定。”
起床后刷到这条微博时。邱樱的心顿时揪了起来。他又想一个人承担一切……
这句话成功转移了仇恨。令他再次站到了风口浪尖处。先前攻击夏凌的人迅速换了靶子。痛斥他不给裴熙合适的位置。耽误裴熙最好的职业年华。
第二天一早。季向空在微博上发出公告：由夏凌担任中单。裴熙转型打野。是身为队长的他做出的决定。
虽然季向空的脸上波澜不惊。但邱樱感觉得到。他很担心夏凌。
训练结束后。季向空对邱樱嘱咐道：“你关注下那孩子的心理状态。尽量别让他看网上的言论。”他自嘲地笑笑。“他还那么年轻。不像我。早就是老油条了。”
夏凌脑袋低垂。紧紧地咬着嘴唇。
赛后。队友们总会温柔地安慰夏凌。季向空拍拍他的肩：“你已经很棒了。我们之前都没怎么碰上过强队。一开始失利很正常。”
甚至有人恶毒地对夏凌进行人身攻击：“跛脚狗！快回残疾人疗养所！”
“把那个一挑五的Summit还给我们！”
“为什么要新生代第一中单要为新人做陪衬？”
“夏凌凭什么代替裴熙？！”
最为敏感的是。裴熙曾被誉为中国新生代第一中单。而如今名不见经传的夏凌看起来状态低迷。令大家对位置的转换更为费解。积攒已久的怨念如火山爆发。
夏凌缺乏大赛经验。被人疯狂针对便一度陷入茫然。而转型没多久的裴熙。也渐渐暴露出了与其他打野选手意识上的差距。
两个星期后。Phoenix惨烈的赛况打破了先前“无敌”的幻影。现实给众人美好的憧憬狠狠地泼了一盆冷水。经过对Phoenix比赛录像的观察后。所有战队都决定将最年轻、最缺乏经验的新人选手夏凌作为撕裂Phoenix的突破口。辅导。
三月。新的一届CPL春季赛正式开始。Phoenix作为一支从海选打上来的新队。终于需要面对全国最精锐的战队。检验这半年来的训练成果。
之后。Phoenix的其他成员们很有默契。虽与邱樱依旧交好。但也时刻注意着男女之间的礼节。
温暖的甜蜜自胸腔蔓延。邱樱招架不住他深情时带电的目光。败下阵来。别过头轻轻地嗯了一声。
他肩膀很宽。个子又高。俯身靠近时有种慑人的压迫感：“我当然特殊了。你是我的。”
“和成员相处别太过亲密。得注意分寸。比如按摩这种事。请专业人士上门就行了。”季向空站起身。手臂撑在邱樱的两侧。将她困在桌子和自己的身体间。
“我是领队。要一视同仁。不能搞特殊对待。”
这样的事情多次发生后。邱樱下定决心和季向空谈谈。
刚建队那会儿。他们可是为了照顾单身狗的心情特意对外保持距离呢！
而且他教训完林逸轩后。还大摇大摆地坐下来让她帮自己按肩。其他队友都看着呢！
听着林逸轩满屋子鬼叫。邱樱面露愁色。关心队员的身体状况是领队的职责。季向空又在妨碍她工作……
“啊啊啊啊啊！”
“好兄弟。别客气嘛。”
林逸轩将头摇成了拨浪鼓：“不……不疼了……”
“你肩膀哪里疼？”她话还没说完。季向空便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优哉游哉地向林逸轩走去。一双桃花眼弯成月牙。“邱樱的力气不够大。我帮你按呗。”
邱樱解释道：“阿轩说他最近肩膀疼。我正好没事。就……”
两场训练赛打完。季向空去厨房接了杯水。回来时发现邱樱正站在林逸轩背后帮他按摩肩膀。见季向空进门笑得阳光灿烂。林逸轩背脊发凉。脚底一滑。带着滚轮的电竞椅从训练室的一角滑到了对角线方向的另一角。
他这是在给她的工作下绊子！
他说罢便揉揉她的脑袋。继续训练去了。留下她一个人在“用笔记本砸他”还是“不砸”之间犹豫不决。
季向空挑挑眉。伸手将她脸颊边的碎发一遍遍捋到耳后。笑道：“C哥说了。战队的事情都得听我的。”
邱樱看着他不怀好意的表情。顿时想给他一个回旋踢：“你凭什么给我布置任务？C哥才是老板。我听他的。”
季向空勾起嘴角：“很简单啊。平时多观察观察我。晚上来我房间。我详细地说给你听。进行。”
邱樱难以置信地看着他：“那么厚。怎么可能写得完？”
邱樱点点头。没想到第二天季向空给了她一本超厚的记事本：“这本专门用来记录关于我的事。别和他们的混在一起。”他顿了下。笑着补充道。“年底前得写完哦。是任务。”
当她将自己认真工作的成果展示出来给季向空看时。对方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用手指夹起其中一叠：“这里开始才是我的？”
经过了将近半年的合宿生活。邱樱做领队工作愈加得心应手。随身携带的笔记本里密密麻麻记满了成员们的各种资料。身高、体重、血型、生日、衣服型号、忌口的食物、日常爱好……
邱樱耸耸肩：“也许只是因为乌龟配王八。”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听说祁越对乔影后是认真的。”林逸轩摇摇头。食指对着太阳穴画了几圈。“他是不是傻？”
季向空很快回复：“失恋后喝了好多酒。吐了一整晚。”
看到这里。邱樱忍不住将新闻读给正在打训练赛的队员们听。末了。问道：“你们谁知道祁越现在和乔馨怎么样了吗？”
乔馨注销了微博。彻底在电竞圈消失得无影无踪。愤怒的群众们围堵游星的官微。喷得他们不敢开评论。游星的名声一落千丈。大批知名主播倒向了狸猫的怀抱。这几日邱樱的直播间被礼物刷屏。绵绵不绝的观众以此来表达自己先前冤枉她的愧疚。静下心来。祝福她和Phoenix战队能走得更远。
虽然在心里早就对幕后黑手有了定论。可当真相终于证据确凿、公之于众时。邱樱还是难忍心中的愤慨。这些人竟为了一己私利。将职业选手和解说的努力。将无数电竞玩家的感情视为儿戏！
窃听器早就被安装在VPG的训练室里。随后有人引邱樱在恰当的时机进门。然后伪造她的身份将那段时间的录音传给求功心切的新人记者。由他制造大新闻。借此彻底铲除她。打压狸猫直播平台。
乔馨和游星相关的工作人员。才是去年西雅图全球总决赛VPG“录音门”的罪魁祸首！
另外还有一条被层层封锁的消息——
前游星当家花旦。因“代打”事件被除名的乔馨。与已婚的他有很长一段时间的地下情。只因有这样一个背景牢靠的后盾。乔馨才敢在直播平台靠“代打”稳居一姐位置。拿下STV游戏解说的席位。逼游星与潜在的对手邱樱解约。而知情的其他主播敢怒不敢言。直到狂怒的民意改变了舆论的风向。
除了运营不利、贪污赛事筹款等罪责外。他的私生活也被人爆了不少猛料。
Conquer中国区的负责人被革职。
训练室里。林逸轩又在和夏凌说相声。邱樱一边整理训练资料。一边浏览Conquer最大的门户网站。今日的头条格外引人注目——
“你问向空有什么用？他哪里体会得到这种幸福的烦恼！”
“阿轩又在胡找理由。季哥你信吗？”
“哎呀！刚才我手速太快。电脑没反应过来！”
“阿轩！你大招放空了！”
两天后。孙泽毅也回到了基地。全员集合。痛并快乐着的战队合宿生活再次拉开帷幕。
季向空松开抱着她的手。事实上开传奇需要多少本钱。将外套披在她身上。拨了拨她散乱的长发：“没事。我引他们出去。”
还好听见门口钥匙转动的声音时他们已经结束了。不然可真丢死人啦。
见鬼了。怎么都提前回来了啊？
一门之隔的训练室里。邱樱再次惊得心脏快从胸腔里跳出来了。
“就是嘛……”林逸轩一愣。然后猛地脱下拖鞋握在手里。咆哮道。“臭小鬼！你说谁没人要！”
夏凌耸耸肩：“不想谈和没人要是两回事。”
林逸轩顿时两眼放光。喜笑颜开。蹦跳着跑向夏凌：“听到了吗？他都没有！”
裴熙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没有。”
林逸轩的表情更加狰狞：“有吗？Yes or no？有——没——有？”
“……”
林逸轩大步流星地走过去。手臂一横将裴熙拦下。气势汹汹地问：“裴熙！你交过女朋友吗？”
夏凌鄙夷地冷哼：“你别乱拉战友。就裴哥这长相。怎么可能跟你一样。”
“至今单身怎么了？”林逸轩梗着脖子反驳。突然指着夏凌。扭头冲楼梯口喊道。“裴熙！他嘲笑你！”
夏凌嗤笑道：“废话那么多。直接回答‘是’不就行了。”
“阿轩你妹。都说了要叫林哥！”林逸轩的嘴角抽了一下。手握成拳放在嘴边。“喀喀。其实是这样的。跟我告白的妹子有很多。但是哥哥我以事业为重。不能被儿女情长左右。所以……喂！你这是什么眼神？”
夏凌像是明白了什么。少年老成地拍了拍林逸轩的肩：“阿轩。莫非你至今单身？”
“这有樱妹妹的衬衫。”客厅里没人。沙发上的抱枕掉了一地。林逸轩拿起衣服仔细看了看。狐疑地问。“咦。怎么扣子都坏了？”
他身后跟着夏凌和裴熙。此刻拖着行李箱打算往里走。
林逸轩打开别墅大门时。发现玄关处摆着几双鞋：“已经有人回来了？”
歌词暧昧。舞姿热辣。客厅的温度仿佛上升了不少。
季向空慵懒地半躺在沙发里。手背托着脑袋。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她将长发散开。手掌从头顶抚到脖颈。随着音乐下腰。动作性感迷人。
先前邱樱直播时大多喜欢跳Firework的歌。以青春活力为主。没有太过火的动作。而现在她将手机接上音响。旋律一出。空气里便散发着荷尔蒙的味道。
季向空挑挑眉。关掉电视。
这话甜得像蜂蜜。邱樱心花怒放。蹦起来站到电视机前。一脸得意地冲他扬扬下巴：“那我给你表演一个？”
季向空脑袋一歪。轻笑道：“看什么？长得没你漂亮。声音没你好听。跳得也没你好。”
大屏幕上正播放着国内新晋女团的舞蹈节目。季向空刚想换台便被邱樱拦了下来：“看看呗。她们最近很火呢。”
进行了一下午的大扫除。完工后他们洗了个澡。在客厅里看电视。
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两人独处时那些令人脸红心跳的画面。邱樱耳根发烫。佯装平静地瞪了他一眼：“你自找的。”
邱樱在季向空房里帮他收拾东西。抬头看见他随意地拉开领口。露出肩膀上的一排牙印。漫不经心地挑挑眉：“你的杰作。”
年假还没结束。邱樱和季向空提前回到基地。空荡荡的别墅里只有他们两人。
第十七章燃烧的征途
顷刻间。心脏猛烈地撞击着胸腔。邱樱全身都烧了起来……
季向空漂亮的桃花眼微微眯起。目光沉沉地看着她。然后。他一边径直看向她的眼睛。一边微侧过头吮吻她的掌心。
不知不觉间她被推倒在床上。他吻得最激烈的时候会咬她。把她弄疼后再用缠绵的细啄安抚。邱樱被折腾得喘不过气。大口喘息着使劲推他。却被一把攥住了手腕。
后面的话再次被他吞咽于唇齿间。终于到手的糖。他时刻都想吃干抹净。
“亡灵术士的……二技能冷却时间从十秒变成……呜……”
“没关系。你继续念。我听着。”
“我……我把更新念完你再……”
他含住她的耳垂：“都进我房间了。这才是正事。”
反抗的声音被他用嘴唇堵住。紧接着是更加得寸进尺的欺负。
“喂……你……我做正事呢！”
想到这里。季向空猛地将她压在桌子上。另一只手绕到前面用力揉着她丰满的胸。俯身沿着她的背脊。慢慢地亲吻下去。
再多看一眼。恐怕他就舍不得走了。
最终。他强迫自己移开目光。深吸一口气。动作迅速地起身离开。
帮她脱了鞋。将她放在床上后。他坐在床沿。连呼吸都很小心翼翼。生怕吵醒她。他专注地看着她熟睡的脸颊。伸出手。隔着很短的距离。学会终于。一点一点描绘她漂亮精致的五官。流连往复。她温热的鼻息拂过指尖。他喉咙发紧。无意识地咽了口口水。
他先前从别处得知。乔馨背着祁越与STV的某高层打得火热。此刻应该不在她的房间里。
这种心悸的感觉。他从未有过。
他将她抱起来往电梯间走。一路上。她的脑袋不安分地蹭着他的胸膛。香气满溢在他的鼻间。他终于忍不住。轻轻拨开她的刘海。吻上她的额头。
片刻后。他自嘲地笑了。自己居然在紧张。
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紊乱而有力。每一击都震得太阳穴微微发麻。
视线下移。他看见她紧身牛仔裤口袋露出的房卡一角。于是用手指捏住。想要取出来。尝试几次未果。最后稍稍用力。不慎碰到了她的身体。
再这样睡下去会着凉。他想抱她回房。于是俯身找房卡。她没有带包。手臂挡住了衣服口袋。他握住她的手腕向上提起。在口袋外面探了探。没有。
他想起上一届CPL秋季赛季后赛时。有天晚上他又趁着休息的当口跑去她时常出现的地方找她。发现她在楼道的沙发上睡着了。柔顺的秀发散开。长长的睫毛密如扇。时不时地轻颤。耳廓白皙得近乎透明。带着些红晕。真是可爱。
话音未落。扣在她腰间的手臂骤然收紧。邱樱听见季向空埋在她颈窝间低低的笑：“这种要求不行。”
“那你……你先松手。你弄得我好痒……”
细密的吻从后颈一路蔓延而下。房间里开着空调。邱樱只穿了件薄单衣。被他亲得背后湿润一片。季向空嗓音低哑：“想要什么就告诉我。我说过的。无论你提出什么要求。我都会满足你。”
电脑屏幕上版本更新的内容浏览到一半。见季向空意兴阑珊。邱樱便读给他听。没读几个字就听见了亲吻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响亮。
“不后悔啊。我觉得现在和大家一起努力的感觉特别棒！”
“为了我不当解说。赚得也比以前少很多。你后悔吗？”
如今。越来越多的事实令他清楚地明白。他对傅弥雅。是年少渴望温暖的依恋。而对邱樱。是对一个女孩子的爱。
而对邱樱却完全不同。学会2018开传奇亏钱。他想要逗她笑。想要惹她生气再哄她开心。想要她的心情因他而起伏。想要把她变成自己的。谁都不能夺走。
和傅弥雅在一起的时候。他并无多少欲求。甚至觉得。无论傅弥雅今后身在何方。与谁在一起。只要她觉得幸福。他都会祝福她。哪怕她与他分离。哪怕她与别人相爱。
就像是一本书。曾经某一页被泪水打湿。模糊了字迹。可如今。已经翻到了新的篇章。
再次遇见傅弥雅时。他非常平静。
他在不知不觉中被她深深地吸引。哪怕在赛程最关键的时期。他仍时刻都想见她。
感情就像是天平的两端。只有势均力敌。才能成为彼此的光。
她并不只是单薄地喊着“喜欢”的口号。他看着她改变。看着她笨拙而坚定地向他跑来。一个不算职业玩家的女生。居然能在一年内走上游戏解说的最高舞台。这其中经历的。是常人难以承受的黑暗。
那一刻。他不是不知道她佯装玩笑下的真心。只是那时候他刚被Legend踢除。辜负了Cris队长退役前的嘱托。最好的兄弟因他而被雪藏。多方因素夹击。实在不是一个开始新感情的好状态。况且。他也没有理清对她到底是怎样的感情。
她很努力。也很聪明。他为她指了一条道。她便从歪路上走了出来。在他低沉失落的时候。她给他看她整理收集的关于他的一切。她为他打气。抱住他开口说想在一起。
之后发生的种种。令他意外地发现。她看起来那么机灵。其实是个时常犯傻的姑娘。
很久以后他才明白。这种莫名其妙、又闷又躁的感觉。就是歌里唱的：你的影子闪进了我的心房。
他突然起了个促狭的念头。想看看她面具背后真正的表情。惊慌失措。又羞又恼。高兴的。不高兴的。他都想一丝不漏地看到。
几番接触后。他发现她有个小习惯。每说几句话便会下意识地停下来。抬起眼眸悄悄观察对方的反应。
他做出决定。既然她想玩。那他就陪她玩。
队友在他身旁看起了她的直播。“付500块看她跳舞”“再花点钱能不能要求她换套衣服”之类的对话令他积郁在胸口的火越烧越猛。
她在他车上留了支口红。还有张写着她手机号码的卡片。他将口红扔了。扔卡片时却停住了动作。犹豫片刻后收了起来。闭上眼。脑海中又浮现出她说话时眼波流转的那双杏眼。
一股莫名其妙的情绪密密麻麻地蔓延至胸口。他没来由地觉得有些烦躁。
就这么没防备吗？异国深夜。她独自一人。衣衫单薄。如果现在在车里的人不是他。而是一个有所图的人呢？
他别过头。脸上的笑意散去。下巴的弧线随之收紧。
她上他的车时。东西掉在了外面。她俯身去捡。露出了一小截雪白的腰肢。
后来她在决赛后主动向他搭讪。在真人面前演技并不好。不用猜也能知道她背后的意图。他本不想搭理。可不知为何却改变了主意。
他很讨厌她带着这样虚假的笑容。跳Miya的歌舞。
这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出于本能的讨好。由内而外因喜欢而漫溢的笑容。和为了虚名妥协的笑。原本就是两回事。
她藏得很深。也许练了很多年。可他还是发现了。
只可惜。这笑容是假的。
那个时候他对她的印象很差。这种一开始就把自己定位为卖弄姿色的人。游戏不过就是她们吸收粉丝的工具罢了。更令他不愉快的是。她还特别喜欢模仿Miya。由于她在网络上格外“出名”。出于好奇。他好几次点开她的直播间。发现她不仅在模仿。而且学得惟妙惟肖。应该是将录像看了许多遍。每一个细节都做到了极致。
她的周围总是围着一群男生。她随便问一句话。他们便争先恐后地答。也不觉得姿态难看。满脸的受宠若惊。
他记得两年前在西雅图见她第一面时。人流嘈杂的观众群里。他一眼就把她认出来了。
邱樱专注地看着屏幕。不时回过头与季向空讨论几句。而他用手指缠弄着她的长发。渐渐没了研究游戏的心思。
季向空顾忌邱樱的心情。本打算找部电影看。没想到小姑娘与他心意相通。催着看更新。于是他便点开版本更新长长的报告。一条条往下读。
浏览到某个页面。邱樱用手肘推了推他：“你看。Conquer更新版本了。这大过年的。假期后有得忙啦。”
晚上。季向空妈妈要和街坊打麻将。早早地出门了。公寓里只剩下季向空和邱樱两人。邱樱不想看春晚。进了季向空房间玩电脑。房间不大。只有一把椅子。季向空便将她同往常一样抱坐在自己的腿上。一只手搂着她的腰。一只手操作着鼠标。
“季妈妈：我们家向空从来不骗人。”
季向空妈妈后来还在拍摄电竞纪录片的采访时说了同样的话。影片播放后。每当季向空在比赛时耍诈飙演技。弹幕们都不约而同地刷起了——
邱樱差点把嘴里的汤喷出来。
吃年夜饭时。季妈妈往邱樱的碗里夹了好多菜。语气真诚地说：“樱樱啊。你放心。我们家向空是个老实孩子。没什么女人缘。也从来不骗人。”
季向空是单亲家庭的孩子。跟着妈妈和外婆长大。他打职业后赚了很多钱。想给家人买一套大房子。而他妈妈和外婆住惯了以前的房子。不舍得搬。
季向空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遗传自他的母亲。仿盛大合击传奇手机版。季妈妈虽然上了年纪但风韵犹存。笑起来眉眼弯弯。嘴角还有一对梨窝。她亲昵地拉过邱樱的手：“好几年了。向空他总和一群男的住在一起。我真怕他哪天带个漂亮的男孩子回家。”
邱樱在网上查了无数攻略。准备了许多礼物。连晚上做梦都能梦见那些言情小说中婆婆为了拆散男女主的常见桥段。真到了那一天。才发现见家长并没想象中的那么可怕。
季向空刮了下她的鼻子：“你这样的。”
邱樱手指微颤。语无伦次地说：“你妈妈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呀。我……你……她……”
季向空见她紧张得头顶冒烟。懒洋洋地笑着说：“我们家没多少人。过年时就我妈、外婆和我。你来会热闹一些。”
邱樱的心跳慢了半拍。半晌她说不出一句话来。支支吾吾地道：“这……这么快？”
CPL秋季赛以新晋强队Newland再次获得冠军落下帷幕。隐隐地暗示着三大豪门将被后浪洗牌。之后的休整期。Phoenix战队一直训练到春节前几天才放假。邱樱本打算同往年一样去表妹顾佳怡家过年。没想到季向空居然提出了一起回他家的邀请。
越是得不到的。越显珍贵。邱樱昔日里解说比赛的视频时常被顶上首页。退居幕后人气不减反增。林逸轩看着她在直播间的在线人数。满脸羡慕嫉妒恨：“我敢打赌。樱妹妹直播睡觉都能有几千万人围观。”
海选赛结束后。Phoenix战队去现场观看了CPL秋季赛的季后赛。为接下来的春季赛做准备。STV力邀邱樱重回解说台。再次被邱樱拒绝。如今她希望将精力完全投入战队的事务中。只有在闲暇时会在狸猫开直播。和战队粉丝们打打娱乐赛。和观众聊聊天。在晚上做一档“心灵砒霜”的情感类节目……
邱樱心头一暖。鼻子一酸。差点又哭出声。
“再开直播好吗？大家都好想你啊！”
“你退居幕后真是太可惜了！”
“樱女神。什么时候再回解说台啊？”
离开体育馆时楼道中挤满了人。经过这一段时间的比赛后。Phoenix战队渐渐有了“团粉”。应援牌也从单独的选手名变成了战队的队标。更令邱樱感到欣慰的是。她看起来还未成为过气网红。粉丝的呼唤声中总有一份属于她。
见她顶着熊猫脸绘声绘色地描述起刚在观战席看比赛时跌宕起伏的心情。季向空终于忍不住笑出声：“快去擦擦。”
邱樱这才控制住了情绪。大眼睛扑闪扑闪的。长长的睫毛微垂。沾着水珠。更显乌黑浓密。小巧的鼻尖红红的。说不出的惹人怜爱……如果不是把妆哭花了。流下两道漆黑的眼泪的话。
林逸轩被她这样子逗乐：“樱妹妹。海选胜出那是妥妥的。哥几个好歹都是顶尖选手啊。接下来的春季赛倒是场硬仗。”
邱樱吸了吸鼻子。用手背一下下擦着眼泪。嘴角抽动：“我只是觉得……之前发生了那么多事……我们真的……真的……太不容易了……”
无数人嗅到八卦的味道。摄像头纷纷扫向了这个角落。林逸轩几个默契地排成人墙。将美女领队挡在身后。季向空揉了揉邱樱的脑袋。低头在她耳边轻声道：“别撒娇。这么多人看着呢。回去再亲你。”
“赢了！我们赢了！”邱樱满脸通红。双手握拳。明明是那么高兴的事。她却一开口。眼泪便猝不及防地往下掉。差点哇的一声号啕大哭。
当大屏幕上弹出代表胜利的“Conquer”时。邱樱激动地从座位上蹦起来。一阵风似的冲向舞台。Phoenix的成员们刚刚走下楼梯便被她撞得差点没了队形。
“GG！恭喜Phoenix战队从海选中脱颖而出。成功以积分排名第一的身份拿到CPL春季赛的门票！让我们拭目以待他们下个赛季的表现！”
海选赛持续了整整两周。十支队伍进行一轮BO3积分循环赛。九轮二十七局硬仗后。终于到了堪比里程碑的那刻——
季向空眸色渐深。拍了拍他的肩：“孙哥。我们一起走下去。一步一步。重回巅峰。”
夜里的凉风吹得衣衫作响。仿佛是热血难凉的呜咽。
“所有人都说‘你不行了’‘你放弃吧’。可我不甘心啊。我心里还有一口气！”孙泽毅用手捂住脸。多年的无奈和压抑仿佛冲破了心灵的堤坝。学会传奇霸业今日开服表。“我想赢。我想拿全球总决赛的冠军。这愿望到后来说出口都怕被人笑。于是只能自己先当成笑话来说了。”
从决定复出到现在。孙泽毅不是感觉不到岁月的痕迹。反应、注意力甚至是体力都有下降。支持他走下去的只有那股不服输的劲。
孙泽毅深吸了口气。竭力抑制着声音的颤抖：“那一刻我才意识到。我多么留恋这个赛场。我多么渴望能够继续征战。”
孙泽毅依旧抬头看着星空：“我在想。刚开始决定回归的时候。我担心自己多年离开战场。年龄又大了。会力不从心。之前我在二线队混了很久。却始终无法从大赛的预选赛中出线。如果你那时候不来找我。也许我这辈子就这样了。可是这几天。当我站在舞台上听见台下观众的欢呼时。全身的每个细胞都振奋不已。”
临近睡点。季向空拉开门。发现孙泽毅一个人在阳台上待了很久。便走到他身边。笑着问：“孙哥。想什么呢？”
裴熙将羊肉串杆整齐地放在回收桶里。垂眸看向林逸轩在他手臂上蹭来蹭去的爪子。后者被冻得全身一哆嗦。讪笑着收回手。
众人一阵哄笑。
林逸轩捂着脸尖叫：“别别别！要是让那影后碰了摸了。我们裴裴吃大亏了好吧？”
季向空正在浏览Conquer最大的门户网站。邱樱想起其中乔馨的主页上还存着个巨大的标签：裴熙绯闻女友。于是揶揄道：“哎。裴熙。人拿你炒作了那么久。你不真占点便宜。我都替你不值。”
几人说笑间。林逸轩突然发现羊肉串几乎都没了。转过头猛地一拍大腿：“我的天哪！裴熙你趁我们说话的时候吃得好快！闷声发大财啊！”
邱樱正在给季向空按肩。听他们这么一说。她手下一用力。捏得他倒吸一口冷气。
林逸轩猛地抽了张纸巾擦嘴。幽怨地唱：“冷冷的狗粮在脸上胡乱地拍……”
“他说得没错。”季向空跷着二郎腿。膝盖上搭着电脑。头也没抬一下。“不过。那也是单独跳给我看。”
夏凌瞪了他一眼：“当着季哥的面说这种话。你好大的胆。”
林逸轩四仰八叉地倒在沙发里：“这种时刻。没有什么比樱妹妹跳个舞更能安抚人心了。”
首轮比赛结束后有两天的休息时间。晚上大家在酒店的套间内边吃夜宵边看电视。短暂地庆祝目前全胜的战绩。虽然彼此都默契地缄口不言。但建队以来每个人都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外界的质疑和奚落、一线强队的排挤。还有困境和挫折令他们在平时紧张枯燥的训练间不敢有片刻的松懈。而如今。他们终于向着最终的胜利踏出了第一步。
她知道。目前不是淘汰赛。这局输了还能再打回来。季向空这一举动无疑是给了Chaos信心上的重创。但只有对胜利有绝对的自信。他才敢这么做。
邱樱站在台下安抚着想冲上去抽他的Chaos领队。眼底却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简而言之。让你一局。
赛后采访。季向空被记者问及第一局的失利时。他笑了笑。气定神闲地说：“我们很久没和一线队比赛了。我想试试用新的战术体系对抗他们的绝活。结果没成功啊。”
第三局Phoenix更是一改先前的颓势。以20分钟无人死亡零封Chaos结束比赛。获得大型线下赛首秀获胜。
Phoenix彻底走上翻盘路线。十分钟后大军兵临城下。Chaos被迫打出GG。
这一切从最开始就是季向空写好的剧本！
掌声轰鸣！
配合精妙！
就在裴熙阵亡的那一刻。原以为早就逃之夭夭的Phoenix两人折了回来。夏凌一个群体沉默。孙泽毅找到绝佳位置射出冷箭。团灭敌方。收割全场！
他何止是位置改变了。性情也大改了吧！
那个向来独来独往。不管他人死活的毒瘤Summit。那个向来“一人带四个伴舞”的裴皇。现在居然为了队友甘心当炮灰！
Summit闪现至敌方前排扛住大招。在血量濒危的情况下推走队友。开启掉血更快的狂暴状态。在众人的集火攻击下死死地咬住对方核心！
天哪！他们看见了什么？
观众们几乎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
危难当口。裴熙转身冲进了敌方人群中。正当大家以为他又要上演英雄救世的剧情。为他现在不是核心。不似从前拥有最好的装备而捏了把汗时。他的行动令他们大跌眼镜——他根本不求击杀。只为牵制对方。让队友顺利逃跑！
玻璃房内。季向空神情冷静地又下了一道指令。
震耳欲聋的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Double Kill（双杀）！”
邱樱屏息凝神。目不转睛盯着大屏幕。眼见Chaos紧追不舍。辅助林逸轩停住脚步。毅然顶上。掩护队友撤退。
场馆内响起了Chaos粉排山倒海似的欢呼。
游戏画面中。季向空的英雄被击飞到空中。机枪扫射。燃炎爆裂。最后被一刀斩落在地。
危机关头。邱樱看见季向空在比赛的玻璃房内不知说了句什么。原本准备救援的Phoenix众人突然转身就跑。
眼见一条冰冷的铁钩从远处伸向团队输出最高的孙泽毅。季向空义无反顾地回头。挡在孙泽毅的身前。铁钩穿过他的胸膛。往回收拢。将他拖向了虎穴。随之他被Chaos全员团团围住！
局势对Phoenix相当不利！
团战一触即发。尖锐的岩石在地上沿一直线穿刺而出。Phoenix四人在狭窄的道路中同时被击中。眩晕在原地。承受住一轮攻击后。2017开传奇亏的人多吗。他们被迫残血逃散。
Chaos的先锋也发现了季向空。他正准备脱身。躲在身后的队友却突然从两翼包抄。暴露在敌人的视线范围内。
大屏幕中。季向空操纵的英雄走向危机四伏的森林。似乎是在探路。他小心翼翼地走出一段距离。不远处。Chaos早已列好阵型。准备在此伏击！
第二局进行到中期。战局焦灼。敌方五人在地图上同时消失。不知所终！
场馆里一片嘘声。解说无奈地笑道：“Void的杂技时间又开始了。”
现在是BO3的局。开场Phoenix就丢了一盘。季向空没有禁用Chaos最擅长的肉核冲脸体系。反而将他们的拿手英雄悉数放出。而自己这边却选了好几个目前胜率为0的英雄。
邱樱在前排MVP特区看得无比揪心。海选赛之前他们打的都是虾兵蟹将。战队严重缺乏与一线队伍交手的实战经验。只有遇上强敌。选手们处于转型期和磨合期的问题才会彻底暴露出来。
首战。Phoenix就遇上了十支队伍里实力最强的Chaos。
暖流涌入心间。紧张和惶恐逐渐消散。夏凌面向舞台。跟着季向空故意放慢的步伐。在球馆里沸腾的呐喊欢呼声中。勇敢而坚定地往前走去。
身侧有人揽住他的肩。夏凌抬起头。看见季向空和煦的笑：“我在呢。别怕。”
踏上舞台之前有一段战队的入场秀。被灯光和摄像机包围时夏凌有些神情尴尬。腿落下残疾后他连镜子都无法面对。而如今却要在千万人的目光下……
“夏队长！”个子快接近一米九的男生。居然就这样流下了眼泪。
“谢谢你们。我现在真的很好。真的很好。”夏凌一瘸一拐地走上前。拍了拍周宇的肩。“你也是。连我的那份一起。继续加油。”
夏凌愣怔地站在原地。半晌后。他释然般露出了微笑。
“球场上。我一直牢牢记着你的教诲。对我来说。队长你从未离开过！我相信。无论是篮球还是电子竞技。你都能成为战场上的MVP！”
周宇用手背抹了把脸。因为激动而声音有些颤抖。
“夏队长！当初我只是一个连运球都运不好的新人。是你将我带入了篮球的领域。那个时候球场上只要有你在。我们便毫无畏惧！”
一个高大个从人流中钻到他面前。是和他一个初中出来的前队友周宇。
“夏凌。加油啊！兄弟们都在这儿看着呢！”
夏凌的眼眶渐渐泛红。他没想到。这茫茫人海中。竟有一群人是为自己而来。
而他们却长途跋涉。特意赶到这里为他加油。
冲他呼喊的这些人。有的是他篮球场上以前的队友。有的是他以前的对手。他们曾一起奔跑拼搏。在烈日下挥洒汗水。为自己的青春书写热血的篇章。那场灾难发生后。他刻意疏远他们。切断了所有联系。在自己的周身筑起堡垒。上面布满了尖锐的刺。弄疼别人。却也刺伤自己。
夏凌回过头。认清了那些熟悉的脸后。一瞬间仿佛有无数看不见的丝线。传奇今日开服。穿越时空长河连接起不同时间点的两端。记忆碎片随之攀爬进脑海。
“夏队长！”
堵在体育馆门口的人群分成了好几派。其中声势最浩大的莫过于季向空和裴熙的女性颜粉应援团。可惜并非都是“团饭”。两家的粉丝差点在门口打起来。接下来便是林逸轩和孙泽毅的死忠粉。夏凌作为新人。还未广为大众所知。他低着头艰难而缓慢地走在最后。突然听见背后有人叫他的名字。
尽管网络上玩家们对这支集合了“老弱病残”的队伍并不看好。但拆开看。战队的每位成员都充满了娱乐话题。这一效应导致观看他们比赛的群众数量随之激增。
拥有“中国Conquer第一人”之称的Cris作为幕后老板。加上前阵子“乔馨代打”事件中领队邱樱的一番发言。Phoenix这支由话题人物季向空带领的新队。引起了各方关注。
比赛首日。当Phoenix成员从大巴下车时。体育馆门口爆发出了巨大的欢呼声。海选赛关注度向来远不如CPL正赛。而这一次情况大为不同。
那边邱樱还在说：“颈枕呢？哎。夏凌你上次用完放哪儿去了？哦对了。能量棒得多带些。下午的比赛可能会来不及吃饭。”
夏凌摇摇头：“没。我妈跟樱姐比差远了。”
看她蹲在地上一丝不苟的样子。林逸轩笑着用手肘撞了撞夏凌：“这情景是不是似曾相识？你老妈送你来基地的时候也是这副样子吧？”
一个月后。最终大浪淘沙剩下的八支战队。将与CPL秋季赛排名最末的两支队伍进行最后的春季赛门票角逐。后半程比赛在线下北京的体育馆举行。邱樱早早替他们安排好行程。出门前还挨个拆箱检查行李。
另一方面。自从裴熙宣布加入Phoenix后。裴熙粉犹如看着自家女儿好白菜被猪拱了的爹。对季向空的恨更升了级。在各大平台高嚷着裴熙加入这种队伍没前途。白白浪费现在这么黄金的状态。这次海选赛。当他们看见裴熙从中单转型打野。更是一片哀号。幸好Phoenix一路胜利地高奏凯歌。他们才宽下心来。权当是对手太弱。裴皇决定游戏人间。
结果当然是没有。季向空的手残仅限于和顶尖职业选手比较。遇上一般人。那就是轻松吊打。支持季向空的粉丝们趁机感慨：“那些喷Void打得菜的弹幕大神。真来一局比赛就会是这种被血虐的下场！”
第六轮之后。他们开始遇上二三线职业队。在直播平台上陆续有主播将比赛从游戏客户端转播。配以解说。但内容多半是在调侃：“大家来赌一赌Void这局会不会空大？”“Void会不会送出一血？”
“裴皇你和乔影后之前的绯闻到底怎么回事？那女人为什么能抱你啊？大家好气啊！”
“孙神加油！我从小学就开始看你打比赛了！”
“哇噻。排到明星队了！中奖了！”
接下来一系列的比赛可谓是开着坦克碾压。前几轮Phoenix匹配到的都是玩家娱乐队。没过多久。场上人头数便为几十比零。Phoenix无人死亡。而对方显然比起打比赛。更忙于合影和公屏聊天。
全体齐声道：“一、二、三。加油！”
季向空语调坚定：“现在开始就是打仗。一场都不能输。”
被拽住胳膊后。裴熙本能地后退。嘴唇紧抿。不料邱樱在背后推了他一把。他踉跄上前。被季向空一把勾住了脖子。五个人互相揽着肩膀围成圈。弯下腰将脑袋抵在一起。
见裴熙还是像堵墙般一动不动。林逸轩跑去拉他：“来嘛。别害羞啊！”
开赛前十分钟。几个男生勾肩搭背地站在空地处。发觉少了一人。季向空环顾四周。冲旁边那位围观群众招招手：“裴熙。过来！”
Phoenix的第一场在下午两点。邱樱督促他们将电脑主机和外设调试了无数遍后。还不忘重复那句他们耳朵已经听出老茧的话：“不要轻敌！不要大意！不要淹死在鱼塘里！”
十一月。CPL海选赛打响了第一枪。全国一千多支队伍将先进行八轮BO1淘汰赛。场场都是生死局。淘汰阶段的比赛在线上举行。备战期间。邱樱如同家有高三考生的老妈。在别墅里贴满了必胜横幅、励志鸡汤。时刻关爱“孩子们”的饮食健康、作息状态、心理压力、早恋情况……
邱樱愣怔了数秒。突然轰的一声。整个脑袋炸出了一朵蘑菇云。
他顿了顿。垂眸看她。声音里的笑意更浓：“也不习惯这么小的。”
季向空回过头。坏笑着凑到她耳边：“我不需要。”
见他伸了个懒腰。转身欲走。邱樱忙不迭地问道：“哎。你不拿一个？”
季向空瞥了她一眼。眉梢微微往上扬了扬：“挺好的。一会儿给他们玩吧。”
邱樱五指张开套入橡皮圈内。用力握住弹力球。再松开。来回好几下。她得意扬扬地说：“这是HandmasterPlus最新款。反复抓握弹力球能够锻炼手部肌肉群。防止鼠标手。你看。还分不同强度的。”
“现在职业选手得‘腕管综合征’的越来越多了。又称‘鼠标手’。虽说是鼠标键盘用多了的职业病。但咱们还得好好预防。”
东西几乎全部归类放入客厅的储物柜后。茶几上剩下了一堆带着橡皮筋指套的球。
第二天一大早。邱樱定的一堆后勤用品到货。颈枕、靠垫、护目镜、保健品……各式各样的包装盒摆了一沙发。季向空起得最早。边帮她收拾。边听她解释这些宝贝的用途。
他怎么可以一边研究录像。一边耍流氓！
邱樱正将队伍的光明未来展望得心潮澎湃。忽然感觉胸口一阵温热。很快全身便泛起了酥酥麻麻的痒。她低头看见季向空右手敲击着键盘。左手……
有了团结的队友后季向空再也不怕受到质疑。可以将自己的战术贯彻于实战。
而如今远古大神孙泽毅对Conquer的了解属于教科书级别。天才裴熙只怕训练太简单会无聊。林逸轩对新鲜事物充满兴趣。年纪最小的夏凌单排时靠随机英雄上分。
之前在VPG的时候。虽然季向空想了很多新战术。可惜队友拿了秋季赛冠军后军心涣散。不学、不练、不肯脱离舒适区。还怪他选的英雄胜率低、版本不强势、自己不爱玩……
当我们说一个职业选手“会不会玩”某个英雄时。指的并不是他真的会不会玩。而是他操刀这个英雄的水平。是否等于或高于其他同位置职业选手。所以。拓宽英雄池。需要大量的训练。将自己并不算擅长的英雄磨炼到顶尖。
Conquer一共有一百多个英雄。职业选手精通的英雄数量被称为“英雄池”。选手的“英雄池”越深。比赛时可供选择的上场英雄就越多水平。
其中第一步。就是拓宽英雄池。
最令邱樱佩服的是。季向空对选手们的日常训练很有一套。比起盲目地排位打比赛。他永远在探究更加优化的打法。学习怎样开传奇才不犯法。在团队训练时加入各种各样的难度来挑战队员和自身的极限。
而只有顶尖玩家才能明白。于那个战局的那个特殊时间点内。这个装备是收益最大的。
学习的本质。就是脱离舒适区。做有挑战性的事。让自己不舒服。正因如此。他才有信心在某局比赛中。身处近战却出了法师常用的装备。令众人高呼看不懂。
玩冒险类游戏。普通人打怪升级揍BOSS。而他却用修改器将角色属性锁定在一级。然后试图做到在最快的时间内不受丝毫伤害地通关。
就像季向空。一个地图。他会把所有的细节都抠清楚。
游戏高手。往往追求极致。
《罗辑思维》里说过。打游戏分为三个境界。第一个境界为了图个爽。第二个境界为了赢。而真正在游戏界能混出名堂的人。永远都在做自己不会做的事。
一级无伤打野。一级游走。常规辅助英雄打中单……季向空在比赛中用到的那些在旁人看来的“野路子”。实际上在训练时已经做过无数次测试。
邱樱看着屏幕上各种类型的图表。心知他又开始研究新的英雄出装路线。
感觉到邱樱站在自己身边。季向空伸手揽住她的腰。将她抱坐在自己腿上。低头亲了亲她的脸蛋：“我在做实验。”
离CPL海选赛的日子越来越近。Phoenix成员们加紧训练。忙得像高速旋转的陀螺。晚上。邱樱将这段时间熬夜整理完的比赛战局分析、英雄胜率等资料交给季向空时。他正开着单机地图。不时地在聊天栏中打出各种指令。另一个小框里数据不断滚动。
第十六章兄弟的游戏
几天后。Phoenix战队喜闻乐见地拉到了第一个赞助商。为表庆祝。邱樱小手一挥。成员们的午饭多加了好几个鸡腿。
邱樱最后说的那段话被截成视频。作为正能量标语。广为流传。
就这样。满城皆知的“乔馨代打”事件终于落下帷幕。游星与乔馨解约。D社宣布查封她的账号。STV也将她踢出解说席。
主持人的话筒差点掉到地上。导播组动作定格。千万吃瓜群众瓜子猛地喷了屏幕一脸。这广告来得猝不及防！全是套路啊！
语毕。她对着镜头眨眨眼。头一歪。用手做出了比心的动作。
主持人面容严肃地点着头。只见邱樱越说越慢。眼眶微微泛红。她深吸一口气……突然用极其俏皮可爱的声音飞快地说道：“我现在是Phoenix战队的领队。目前成员有大家熟悉的Void、Summit、Xuan。远古大神Zy和新人Cloud！粉丝群XXXXX。更多信息请大家关注我们的官方微博。转发置顶PO。抽十人送选手们的签名照片哦！”
“游戏直播这个领域。刚开始的时候真的非常单纯。直播。就是让观众看见最真实的那面。我认识许多兢兢业业的主播。他们做足功课。试图帮助大家提高游戏的水平。从而获得更多的快乐。他们也许没有名气。收入也不高。却始终坚持着自己的底线。我还是那句话。如果找人代打吸粉捞钱就是电竞。那每天艰苦训练。认真在做这行的人们算什么？我希望大家付出的努力。是有价值的。”
乔馨被经纪人领下台后。主持人将话筒递给邱樱：“获胜方说一下感言吧。”
“实力派游戏女主播？”邱樱挑挑眉。在她耳边说。“你不配。”
乔馨抽泣着看她。死咬嘴唇。在镜头面前不敢发作。2017开传奇亏的人多吗。
她递了张纸巾给乔馨。柔声道：“怎么玩都玩不好？说明你不适合这行啊。”
邱樱在内心翻了个白眼——对哦。你还一天练习四十八小时。发烧到五十度都不休息对吧？
她哭得梨花带雨。妆花了一脸。仿若被全世界欺负的白莲花：“我是真的想好好当个解说。当个游戏主播。我已经很努力很努力了。可我真的天赋不行。怎么玩都玩不好。找人代打真的是我一时鬼迷心窍。我太想上解说席了。请大家相信我。再给我一次机会……”
在观众的嘘声、弹幕的骂声。以及主持人不断的询问下。乔馨猛地一摔键盘。崩溃地承认自己是代打。
乔馨原本还抱着邱樱的水平与自己半斤八两的希望。打得不好就佯装重压下发挥失常。加上后期公关糊弄过去。可没想到邱樱的实力居然如此强劲。几招下来。自己就被打回原形。
“乔影后滚出电竞圈！之前还趾高气扬地说别人是花瓶。恶心！”
“要不要脸啊？这是诈骗好吧！”
“我的天哪！打成这样还敢说不是代打！”
背后巨大的屏幕上。弹幕炸成一片——
主持人也问：“要再来一局吗？”
邱樱一只手托着腮帮。一只手闲闲地敲着桌子：“怎么样？还要继续比吗？”
台下的观众们开始起哄：“是啊。好好表现啊！你的千万‘影迷’都在屏幕前等着看呢！”
这句话直接噎住了乔馨。
见对方不知所措地捂住脸。邱樱笑道：“再来一局吧。”她顿了顿。又说。“你今天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改天也行。随时奉陪。”
于是。游戏再开一盘。结果仍是不过数分钟。乔馨惨败。
“没关系。你放轻松。调整状态。我们再来一局。”邱樱满脸无所谓。笑嘻嘻地说。“我不急的。”
见主持人看向自己的眼里浮现出不加掩饰的鄙夷。乔馨干笑了一声。在镜头前摆出楚楚可人的模样。红着眼眶道：“我……我太紧张了。”
无数屏幕前的乔馨粉们倒吸一口冷气。这蹩脚的走位、这稀烂的补刀基本功。这还是每天晚上在直播间里血虐高端玩家的游星一姐吗？
邱樱的补刀数始终是乔馨的三倍。没有一句废话。不到五分钟。以秋风扫落叶之势破塔。宣告了乔馨的失败。
相比几个月前那局线上solo。乔馨指使代打。明明早就能赢。却故意拖着不肯结束比赛。一遍遍羞辱对方。邱樱打得磊落多了。向观众展示了什么叫压倒性的实力差距。
双方选择英雄。载入地图。没过一会儿。乔馨便脸色苍白。额头上不断往下淌着汗水。
主持人宣布：“比赛开始。”
舞台上摆着一张长桌。面对面两台电脑。邱樱和乔馨入座后。摄像机纷纷对准了她们操作键盘和鼠标的双手。
邱樱摇摇头：“我没慌。我这是兴奋。”
比赛的那天。Phoenix战队全员到了录影棚。在观众席为邱樱打气。见邱樱上台前搓了搓手。季向空笑道：“咱们不是看过她本人比赛的录像吗。你慌什么？”
STV和狸猫直播平台第一时间跟进。决定在这周的综艺节目后增加一个环节。全网直播邱樱和乔馨的中路solo赛。乔馨的团队扭扭捏捏的。最终在广大电竞粉和反对代打的业内人士的强烈要求下。被迫接受了挑战。
对啊。还磨磨唧唧地写什么长篇大论来辟谣啊？不服就打啊！
这话如同一个炸弹。顷刻间令所有人热血沸腾。
“我们现场比赛一局中路solo吧。是不是代打一目了然。你敢接战吗？”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沉寂许久的邱樱发了一条微博。@乔馨。
许多先前敢怒不敢言的主播见舆论风向改变。纷纷出声谴责。希望乔馨给大家一个交代。
对邱樱回归的渴望引发了大众对乔馨更强烈的不满。邱樱当初的揭发帖又被推了上来。“乔馨代打”事件重回热门。证据越列越多。甚至在前几日。有位玩家在微博上证实。乔馨的高分账号是在他那里买的。一石掀起千层浪。
“跪求邱樱重回解说席！”
“是啊！邱樱多好啊！专业播音系毕业。技术过关。人漂亮。声音也甜。‘录音门’事件都查出来和她无关了。硬被你们这帮喷子喷退了啊！”
“你们是没看过邱樱解说的比赛吧？妥妥的电竞王语嫣啊。”
评论区里。许多电竞迷对这结论表示不满。
随着电竞赛事的持续火热。网上对女解说的不满声也越来越大。直呼在资本的腐蚀下。解说席越来越像花瓶的秀场。
自从邱樱成为Phoenix战队领队无暇当解说后。STV只能用游星一姐乔馨代替。乔馨的解说水平依旧糟糕。她除了会复读别人和干笑外。对英雄技能和游戏的细节经常存在误解。尽管STV不断试图寻找其他实力与邱樱相当的解说。可始终没有收获。毕竟在这个以男性为主的电竞圈。对游戏有深入理解。并且肯下苦功的女解说是极其稀缺的资源。
回到基地后。虽然一无所获。但季向空神情依旧笃定：“在比赛中边打边积累经验吧。等我们通过海选。打入夏季赛。他们自然都会排着队找上门来。”
季向空说罢便双手插进裤子口袋里。转身往大门处走。邱樱瞥了眼憋了一肚子气无法发作的祁越。小跑着跟了上去。
在一旁围观的邱樱忍不住感慨。那句歌词怎么唱来着的。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有恃无恐……
“你！”
“裴熙不是和谁都处不好。是不想和你处。”季向空笑着拍了拍对方的肩。“兄弟。别这么看得起自己。”
见照片上季向空随性地勾着裴熙的脖子。而裴熙居然神情自如。祁越嘴角一抽。脸都僵了。平日里那冰山可是像立了贞节牌坊似的不能亵玩啊！和他当队友一整年。自己连手都没握到过！
季向空懒洋洋地晃了晃手机：“他很合群啊。你看。还和我拍大头照呢。”
“你不会真以为抱上裴熙这条大腿就能翻身了吧？”祁越抱着双臂冷哼。“说白了。他也是个豪门队都不要的弃子。一个和谁都处不好的闷葫芦。根本不适合团队游戏。”
季向空居高临下地睨着他。挑挑眉：“你管得真宽啊。”
被VPG的领队拒绝后。祁越还不忘冷嘲热讽一番。
“你找的这些队友都是别人拣剩下的吧？林逸轩的发挥时灵时不灵。强起来逆天。弱起来全场失踪。孙泽毅一把老骨头。仗着有群怀旧粉便在这圈子里苟延残喘。还有那个夏凌。一点比赛经验都没有。直接上场肯定会出问题。”
有人甚至讥讽道：“拿什么保证？就凭一个在大赛中犯下致命错误、差点被迫退役的你？”
Phoenix战队以全胜战绩横扫鱼塘。低级怪打得差不多后。季向空决定为队员们增加一些难度。可如今时值CPL秋季赛。没有一线队伍愿意分神和他们训练。邱樱和季向空去一家家俱乐部找高层领队商量练习赛。承诺队伍一定会有好成绩。充分具备训练的价值。可全部被无情地拒绝。
当观众们看见昔日的明星选手如今在街头简陋的大棚下打小比赛时。那感觉好似目睹曾经的歌坛巨星忽然出现在路边摊卖艺。不约而同地脑补出虎落平阳被犬欺的悲情大戏。网络上八卦铺天盖地。嘲笑他们离了老东家后落魄至极。为了几千块同野鸡队争得头破血流。
一个月后。新队伍磨合得不错。但严重缺少实战经验。于是便四处找机会攒经验。
赛后。季向空看着战绩凄惨的林逸轩。语重心长地总结道：“都叫你别惹裴熙了。这家伙生起气来。连队友都杀。”
后来的团战中。对方辅助的大招可以令范围内的敌人自相残杀。裴熙不知为何频频中招。操作的英雄按住身旁林逸轩的头就是一顿揍。几次将他直接揍回了复活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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